念吾：第二章
周日的念吾醒的特别早，“给你做了你喜欢的三明治和牛奶‘’母亲的声音如约而至，念吾还懒洋洋的回想自己的梦，清晨的步伐有些不稳，念吾一下子撞到门，脱口而出的脏话还好没有被妈妈听到，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念吾虽然进入里青春期奇怪的是一点胡须都没长，
‘’你眼睛一只大一只小耶‘’小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念吾身后
“你不懂，一只眼睛里是爱，一只眼睛里是恨”，念吾第一次这么近看小溪，“你眼睛也不一样大呀，对了，我妈给你开的门吗？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哎呀，操，洗面奶进眼睛了。”念吾赶紧打开水龙头清洗“
我们出去玩吧，我在楼下等你”。‘‘可是我今天同学都约好了要去打篮球，打完球要去打游戏，晚上还要一起吃饭，你要和我一起吗？如果我喜欢的女孩要来，我你介绍你们认识。 ‘’念吾对着镜子开始用力挤鼻尖冒出的痘痘。
‘’你约了人呀，那算了，下次吧，我见过你喜欢的那个女生，她挺可爱的，我就不去当电灯泡啦‘’念吾本想解释，可是小溪已经推门离去。“妈，我晚上不回来吃饭了，我们几个同学约好了，你给我50块钱吧”念吾急匆匆的把早餐吃完。‘’50，我才找杨平阿姨借了钱，没钱‘’妈妈今年有些长胖，念吾也渐渐长的和妈妈一样高。‘’可是我们都约好了要一起打篮球，晚上一起吃饭，总不能又让原一请吧，他每次都请客，我们打球也都是他买水，我都不好意思了‘’念吾低下头有些担心母亲不给他钱，“那给你20吧，是不能每次都让别人请，你哥上个星期才打电话回来要钱，只有这么多了‘，你不要花完了，剩点回来’，母亲终于松口，念吾知道钱不够但是还好这次不用让别人请，谢谢的声音和关门声同时响起，少年在楼梯间撒开腿，四格四格的跳，结果一个不小心崴了一下脚，趁着没人看见，念吾迅速整理好，忍着痛别扭的下楼。
‘’我看到你刚才崴着脚了，你太滑稽了哈哈哈哈‘’小溪平视着念吾，都说这个年龄的女生发育的比男生快，但是小溪和念吾却一样高，比念吾要胖一些，脸上肉肉的。
‘’我还以为你走了呢，要一起去玩吗‘’念吾尴尬的岔开话题
‘’我不方便露面了，我陪你去球场吧。你身上还疼吗，念吾‘’俩人并肩而行，如果仔细看，除了身材不太相似，俩人的长相其实很像，都是大小眼，颧骨挺高，走起路来俩人都有一些驼背。
‘’不疼，你别看昨天场面挺大，这都是小意思，我小学的时候挨打才厉害呢。我哥最近在杭州把腿摔断了，我妈没精力管我，打我都是心不在焉的‘’念吾对暴风骤雨般的打已经习以为常。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最近发明一个新招数挨打的时候一点痛都感受不到‘’念吾对自己的新招颇为骄傲，这引起小溪的好奇。
‘’一般人我不告诉他，就是挨打的时候第一步先猜测哪里要挨打，这样这个部位就可以先一步做好准备，然后开始想开心的事情，比如我昨天挨打的时候其实我脑子里想的都是婉如，我想她邀请我去她家里玩，我们一起做作业，一起吃薯片，一想到这个，我就感觉不到疼了，挨打只是一个流程，重要的是看你怎么去应对，这是一种生活哲学，你们女孩子都是被家里保护的很好的，肯定不会挨打，你妈打你吗‘’。念吾对女孩子在家会被怎么对待颇为好奇。
‘’说来很复杂，我妈特别情绪好，好的时候很好，不好的时候也很凶，我读小学四年级之前她也经常打我骂我，但是那个时候不懂事，很调皮，每天玩的就跟疯了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四年级之后，我妈就不打我了‘’念吾察觉到他的问题让小溪的想起伤心事，赶紧接话。‘’我妈是四年级之前从来不打我，不骂我，但是四年级之后我就开始疯狂挨打，几乎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我猜我是那时候开始变得调皮的‘’俩人眼神都变得有些闪烁，孩子们不明白，为什么大人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快，打的时候口里振振有辞什么样难听的话都能骂的出来，不懂事、不听话只是基础词汇，到后来“废物，把你送回农村，把你当个垃圾一样送出去，就当没有你‘’是升级词汇。
‘’大清早的别说这么不开心的，来你打我我教你怎么反抗‘’青春期的男孩满脸不在意。‘’那我不客气了‘’小溪说起就举起手开始打念吾，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落在后背疼的念吾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你力气太大了，好痛，不行不行，我错了，饶了我吧‘’。小溪才不肯放过念吾，俩个孩子的笑声引的清晨买菜的阿姨纷纷侧目。
‘’好了好了，我跑不动了，我就送你到这了，你不要把钱花完了，要不然你妈肯定又要骂你‘’小溪叉着腰在路边大喘气看着拿着篮球越跑越远的念吾。
清晨的篮球场陪伴着奔跑的男孩们，‘’谁要喝脉动，给钱我去买‘’涂杰大声吼着，
念吾，你要矿泉水还是脉动。‘念吾有些局促，他算了算，去网吧打游戏大概要花14块，最近网吧又涨价了，要3.5一个小时，那就只剩6块钱了。晚饭钱是肯定不够了，‘’我不要，不渴‘’说着念吾拿着球开始练习原一教他的三步上篮。
大汗淋漓的不仅念吾，张玉兰起床后一分钟也没歇，赶紧出门扛了一大包水泥回家，自从离婚后，家里的大繁小事都要这个女人一个人做，大的那个刚去杭州实习，用钱的地方太多，加上最近大的受伤，只能给大儿子多打一些钱。事业单位工作的张玉兰每个月工资并不少，但是一个女人独自抚养俩个孩子还是有很大的压力，还好念吾也算懂事，虽然不喜欢捡别人的衣服，但是也不会像别的孩子一样闹着买新衣服，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所以俩个孩子都挺懂事，也很懂礼貌。也就支撑着张玉兰这么多年一个人熬了过来。在这个离婚算丑闻的年代里，张玉兰硬是反判着所有人把婚离了，气的念吾奶奶直摇头，结婚的时候本来家人就不同意，只是因为那个男人体贴，长得高，张玉兰就悄悄把婚结了，后来这个男人在外面和卡拉ok的女人打的火热，开始彻夜不回家，有一次大儿子半夜饿了到厨房偷吃东西，不小心把菜刀碰掉，一下砍着脚背，张玉兰背着孩子跑去医院，在医院的张玉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在最需要这个男人的时候，他在别的女人床上，一生自强的张玉兰自然不会默默忍受。离婚时，张玉兰不哭不闹只是抱着孩子默默说了一句，俩个孩子我都要了，头也不回的离开那个家，后来的张玉兰东拼西凑了4000块买了工作单位里160个平方的房子。忍着忍着孩子们也就长大了。
张玉兰抗着一大袋水泥腿脚有些支撑不住，每一步楼梯都那么艰难。家里的洗碗池坏了，叫人来修又要花钱，张玉兰就自己去俩条街外买了些水泥，打算独自把洗碗池修好，如果不是生活逼迫，张玉兰大可不必如此辛苦。孩子也不在家，张玉兰在微波炉热了个馒头就着白开水当午饭，擦擦汗，得在晚餐时间前把洗碗池修好，不然吃完晚餐就没法洗碗，天气并不热，张玉兰却大汗淋漓，一阵阵的腰痛就能彻底击垮这个自称强大的40岁的女人，豆大的泪珠接连不断，手上的动作不停，眼泪也不打算停。委屈，不甘、愤怒一齐轮番上阵，再也忍不住的张玉兰把手里的抹泥刀一把扔向破碎的洗碗池，张玉兰往常的眼泪都是寂然无声，今天不知是水泥太重还是汗水太多，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个孩子不在家的中午光临这个中年渐渐发福手脚开始不便的女人。
“念吾，你要什么套餐 ‘’提问的人换成原一。原一的家庭情况不同念吾，他的爸爸妈妈都在另外一个城市，原一和念吾从小学开始就是同学，俩家人住得近，念吾一直记得小时候原一的奶奶拉着念吾的手说‘’原一的爸爸妈妈都不要他了，你们多陪陪他，这孩子内向，不爱说话，只有跟你们几个玩的时候是最开心的时候，但念吾那时还不懂，并不觉得原一有什么不同，相反，原一长的白白净净，鼻梁挺拔，说话声音总是小小的，非常温柔，在那个年代，是被女生称为‘’动画片里面的王子‘’一般的存在，大家都喜欢和原一玩，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也都会给原一讲。
‘’我不想吃，你们点‘’念吾面露难色，‘’你妈是不是又没给你钱，没事，我请你‘’阳光下的原一体贴为朋友考虑着，‘’不是，我妈今早给我做了个双层三明治一大杯牛奶，还逼我出门的时候吃了个沙琪玛，甜的我想吐，倒胃口‘’，念吾的话一半真一半假。‘’哈哈，我妈也是，大清早的逼我吃了一大碗面就算了，还硬逼着我吃俩个牛肉包，出门之前我肚子都大的像怀孕一样‘’涂杰翻着白眼补充道，‘’那就我一个人吃多没意思，不行，念吾一直都吃很少，但是你涂杰你必须吃，’。原一下跳起来表示不满。
‘’我又没说不吃，打了一早上球，饿死我了。我现在能吃俩个汉堡，我又不像念吾跟隔壁小学女生一样吃那么少‘’俩人站起来向点餐区走去。念吾不说话，手肘撑着脸，拿起原一的烟就往外走，这样的小城市，逛来逛去都是熟人，念吾不敢在街上抽，钻进了一个小巷子，抽着烟的念吾开始想婉如今天下午会不会和他们一起去打游戏。
‘’自尊以饱受跌堕，重视能治肚饿‘’手机铃声是当下最火的歌，念吾赶紧拿出手机接电话。‘’你死哪里去了，快点，我们在门口等你‘’涂杰在电话里大吼。
阳光洒在三个少年身上，不合身不合适的衣服却掩盖不了少年脸上的青春气息。
‘’涂杰你不是说你妈不给你零花钱吗，我给你说个办法，你可以在家帮你妈收拾房间，让你妈一次给你十块‘’原一脸上带着一丝坏笑‘’然后你过几天就悄悄的把房间又弄乱，但是不要太刻意，大人眼睛里是见不得一点乱的，一个星期整理个四、五次，你一星期就可以赚四五十，一个月就是四百块‘’
‘’操，你他妈就是这样骗你奶奶钱的，兄弟你这脑子太凶残了，这么好的方法你不早说‘’涂杰和念吾同时惊呼，俩人的拳头也同时朝向原一。
‘’我们的王子，你学坏了‘’念吾笑着揶揄。
原一咧开嘴角笑笑不说话。
‘’这这这，等你们10分钟了，请问你们是乌龟吗‘’婉如和阳光一起向三个少年打招呼，‘’哇 ，原一你嘴角那点番茄酱是要留着晚上吃吗‘，你俩也太粗心了，这都不帮他擦掉。‘’。
涂杰立刻解释自己是没看见，念吾也只是低着头傻笑，说着四个人走进网吧，开始打游戏。心不在焉的念吾只顾着傻笑，这个女孩真是温柔，对每个人都那么和善。念吾从没看过婉如发脾气，婉如的性格帮助她交了很多朋友，甚至隔壁学校的同龄人也喜欢和她玩，念吾的家和婉如的家一南一北，除了在学校能见到，在校外很少能见到，所以严格意义上念吾并不算婉如的朋友，念吾觉得能看见婉如的每一分钟都是幸福，可是这个幸福有一些瑕疵。因为婉如只打了10分钟就把原一拉到一旁说话，从背影来看婉如好像哭了，原一轻轻的拍着婉如的后背。念吾有些嫉妒，但是他知道，原一和婉如只是好朋友，很多女生都喜欢和原一说心事。原一总是耐心的安慰她们。男生的大大咧咧在这个空间里只体现在了涂杰生上。念吾也不知道班上的谣言对不对，如果婉如喜欢涂杰难道是故意让涂杰吃醋吗？念吾不明白，他管不了这么多，能在校外见到婉如的时刻不多，他只想好好享受这一刻。少年一直想逃离生活，只有这一刻他愿意时间能停止。可时间不仅不停，反倒越来越快，几局游戏，就已经5点。
婉如擦干眼泪，装作没哭过，拉着原一的手朝涂杰走去，四人从昏暗的网吧走到阳光下不约而同的拿手挡住刺眼的光亮，我们去新开的那家炒饭店吃吧，婉如提议。‘’对了，那家排骨炒饭巨好吃，你不是最喜欢排骨了吗‘’只有原一记得念吾爱吃的。
‘’不了不了，我妈逼我回去吃饭，不然我下次就不能出来玩了‘’念吾故作轻松。‘’好吧，那你到家给我发个短信，我们走了‘’原一的体贴入微总是让念吾感到轻松。
念吾假装往前走，头却转回去一直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少年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他想和他们一起吃饭，好不容易能见到婉如，给他的还是只有背影。少年攥着包里剩下的六块钱，拳头越捏越紧眼像即将到来的夜晚一样悄声无息。如果有人不经意拍下念吾就会发现，只有那只被念吾称为爱的眼睛在流泪，那只命名为恨的眼睛里满是愤怒。见到想见的人，却因为钱不够不能一起吃晚餐。念吾敏感又紧绷的自尊心随眼泪一起落在地上被人践踏。
周日，眼泪不仅属于中年人，也属于少年。
难解的谜题，伴随年龄的增长，称为无解的难题
‘’妈，我回来了‘’念吾有气无力，笑容或许不会回到这个孩子脸上了
‘’你不是和同学在外面吃吗？怎么这么早‘’笑容不会回到这个成年人脸上
‘’嗯，我们吃过了，吃的早，剩了六块放桌子上了‘’撒谎的小孩鼻子不会变长
‘’你们吃的什么‘’大人的关心在少年眼里显得多余
‘’吃了汉堡和薯条‘’大人总是用谎话教育小孩不要说谎
‘’又吃快餐，你吃这么早肯定会饿，晚点我们去吃鸡汤‘’原来周日连做饭的力气也不愿回到成年人身上。
夜晚九点，俩人沉默的在这座小城最好吃的鸡汤店点了满满一桌菜，桌上的油又厚又腻，以至于手都不敢彻底放上去，苍蝇和与流浪狗分享同一块小碎骨。脏乱差的环境挡不住美味的追随者，店里仍然坐满了喝酒划拳的年轻人，以前念吾每天早上都有5块的早餐钱，有时他会省下来买垃圾食品，自从哥哥毕业实习后，零花钱就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念吾知道妈妈不容易，也很少向妈妈要钱，但是逐渐长大，朋友们约在一起总是会吃东西，念吾拿不出钱也不好意思总让朋友请，念吾决定以后不和他们一起出去玩了，这个决定很难，因为这意味着能见到婉如的时间仅仅只剩学校里的时光，婉如坐位隔念吾很远，但是是在同一排，注定了上课时间念吾是不能偷看婉如的，想着想着，念吾的眼眶又红了。
夜晚九点，俩人沉默的在这座小城最好吃的鸡汤店点了满满一桌菜，桌上的油又厚又腻，以至于手都不敢彻底放上去，苍蝇和与流浪狗分享同一块小碎骨。脏乱差的环境挡不住美味的追随者，店里仍然坐满了喝酒划拳的年轻人，以前张玉兰经常带着孩子下馆子，她并不喜欢做饭。日子越过越紧巴巴，现在已经不敢轻易来下馆子。俩个孩子花钱的地方都越来越多，她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往年张玉兰可是街上最潮流的美女，自从离婚后，她苍老的速度比时间还快，本来周末是张玉兰看书喝咖啡的时间，现在她最喜欢的小说飘和不菲的咖啡机都落了灰，再也没了生活的情调，生活苦的张玉兰想向人求救。想着想着，张玉兰的眼眶又红了。
少年和中年人都不明白，日子怎么会越过越难，直到和幸福的方向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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